第四十九章：诡异

就如同某条著名的“破窗定律”，原本坚固厚实的高大城墙被巨人的攻击造成无数条细小狭长裂纹之后，倾颓的速度骤然加倍，原本头发丝宽窄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展、蔓延，短短几次攻击，便已如同蜘蛛网，遍布整片区域。

姜朝晖一行人没跑出多远，只闻耳边传来“轰隆隆”巨响，山崩地裂一般，城墙，倒塌了！

烟尘弥漫中，一条条高大威猛的身影显出轮廓，正是人类的死敌——巨人！

黄褐色的尘埃纱帐被撕破，一张张蠢萌蠢萌的脸上，满是煞气，空洞的双眼内更是闪烁着莫名的仇恨和怨毒。

从城墙上退下的士兵呈一个个小块地聚集在周围，在城墙倒塌，巨人露面的那一刻，对它们发动攻击。

尚未被运送到墙头的小炮成为最好的武器，一团团橙黄色鲜红色的炮火炸裂，嘶声咆哮，仿佛在宣泄人类的愤怒、惶恐、绝望。

倒塌的城墙纵使死亡仍然在发挥拒敌的作用，阻碍了巨人的行动，让这些已经半癫狂的巨人步履蹒跚，变得好像乌龟爬。

炮火隆隆声中，不断有巨人倒下，倒是它的空缺很快被后面的巨人补上，放眼望去，依然密密麻麻一大片，令人绝望。

死亡的希娜之壁只为人类争取了四轮炮击的时间。

没人去计算究竟杀死了多少巨人，只知道，视线之中，巨人源源不断地从城墙的巨大缺口进来，带着傻子一样的怪异笑容，高举手中的玉白脊骨。

没有一丝恐怖、狰狞感觉赫然是艺术品的脊柱骨落在铺了石砖的地面上。

嘭嘭嘭！！！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爆冲的震荡将一尊尊残存的小炮掀翻，同时被冲飞的，还是上百名在绝望下发起悍然冲击的士兵军官。

残破的肢体、混合了尘土变成红黄色的血液飞溅四射，凄厉的哀嚎被地面的震响掩盖，却无比真切地传进方圆数百米的所有人耳中。

正在奋力逃跑的人，包括姜朝晖等一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一双双原本满是绝望和恐惧的眼，开始蒙上一层仇恨的红，被泪水糊满的脸，变得坚毅，写满了决绝的情绪。

“和它们拼了！！”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声音喊了第一句，仿佛一颗炽烈的火星，跳进了慢慢的火药桶，点燃了人们心中潜藏已久的血性和暴戾。

“杀巨人！！”“杀巨人！！”

虽然声音杂乱无章，也没有中气十足，却给人一种崩天彻底的感觉，令人心颤。

受伤的士兵，逃跑的士兵，老实巴交的农夫，奸诈狡猾的商人，满脸痞气的混混……男人，女人，老人，少年……他们或顺手抄起身边的事物或空手，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前赴后继地冲向缓步而来的巨人大军。

不知为何，入城之后，巨人变得“文雅”许多，不再甩开双腿奔跑，而是用走的。但是身高腿长，即使是走的，也速度很快，于是，巨人大军很快便和冲上来的人类相遇。

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咕噜声，巨人相继举起手中的脊柱骨。

挥起，砸下。

脊柱骨里面残存的能量爆发出来。

被正面击中的人，顿时被炸成碎片，化作无数破碎的血肉横飞溅射。

被冲击波扫中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人类孱弱的身躯在暴烈的冲击下四分五裂，好一些的当场死亡，运气差些的重重摔在地上，骨断筋折，连死亡都是一个奢望。

哪里是战斗？这根本就是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偏偏血腥残忍的屠杀之中，制造者都还是一副“纯真”的表情，格外让人胆寒心冷。

这惨不忍睹血腥无比的一幕，映入屋顶上十一名新人眼中，深深烙刻在他们心里，永世难忘。

即使再厌恶血腥的人，此刻也生不出一丝恶心之情，满腔满腹，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深深的无力感。

骨节爆响的声音，一声声，如鼓声点点，敲响在心头，敲碎一切冷漠的外壳。

“无克师弟，你要干什么？”骤然响起的话语将众人目光聚集，只见无明和无心一人一只胳膊用力拉住煞气冲天的无克，“你过去只是送死罢了。”

无克双眼充血，一根根青筋鼓起仿佛要炸开，让他那张清秀的脸都变得狰狞无比。

“别拦我！”无克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出血，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出，“佛祖尚有明王之怒，我今日如果坐视这一切，还修什么佛，还不如永坠无间！！”

无克的心情，在场众人感同身受，被理智强压的情绪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别拦他，让他去！！”姜朝晖冷声低喝，目光阴沉，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让他去送死好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逃避的话，就去死好了！”姜朝晖走到无克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冰冷彻骨。

无克如遭雷击，身躯一震，似乎被抽去了骨头，再无一丝力气挣扎，神色呆滞。

梁品等人也听出了姜朝晖话中的意思，纷纷平静下来，满腔怒火似乎凭空消失了。

它们并未消失，只是转化为更加深沉的东西，默默潜伏在心灵深处，等待再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