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相貌和粗犷的杰克并不相像，大概是随她母亲多一些。她的脸色也并不像是久病体虚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润泽有光，只是走起路来右臂能正常摆动，左臂就这么死气沉沉的挂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公主裙，这让秦北很明显的能够看到左臂比右臂已经细了一圈儿，而且明显左臂的肌肉呈现并不健康的干枯色泽。

杰克说的不错，小姑娘果然相当漂亮，而且很有气质——当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身上出现气质这种事情，只能说明她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从出生便得到了最优良的教育。

小姑娘脸上并没有丝毫沮丧的模样，反而是开开心心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并不足以让秦北皱眉头。

小姑娘出现的症状，符合之前他们在米国的时候那些西医的诊断：她的臂丛神经出现了问题，用中医的说法，应该是脾脏功能失调，脾虚则血脉失养，不能荣于四末——四末就是四肢以及四肢的远端，手掌手指，以及脚丫子。

但脾虚会出现脸色咣白，明显这小女孩并没有出现这类的症状，而且她也并不是四肢通通出现了问题，仅仅是左上肢而已。

“来，让叔叔给你看看好不好？”秦北笑着说道。小姑娘并不懂华夏语，杰克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乖巧的走了过来。

秦北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小姑娘的手腕脉搏上面。

顾倾城有些疑惑的问道：“脉诊不应该是用三根手指吗？”

秦北解释道：“那并不适合小孩子。”小孩子身体发育并不完善，手腕处可以摸到脉搏搏动的区间较为短小，一个成年医生的三根手指并不能全部放得下——当然，我们中医的老祖宗们也是很有办法的，他们经过钻研，发明了一种一指诊脉法。

一指诊脉，却也要顾及寸关尺三个部位，一般用食指的指腹感觉关脉，然后食指左右滚动，用侧边的部位去感受寸脉和尺脉。

这并不是秦北的发明，顾倾城的爷爷顾云川肯定也掌握这门技艺，只是顾倾城并不知道罢了。

“偶买噶……这简直太神奇了。”杰克赞叹说道，在外国人的眼里，中医和武术其实跟科幻电影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顾倾城一直留意着秦北的举动，这个男子的专注认真的模样，已经让她有所折服。

“怎么样？”当秦北的手指离开小姑娘的手腕的时候，没等杰克说话，顾倾城已经忍不住问道。

秦北微微摇摇头，这落在杰克眼里，不吝于滚滚天雷——

“噢……你为什么要摇头？这太不幸了，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爹地你不要伤心，我没有事的。”小姑娘反而安慰杰克说道。

“你都没有把握？”顾倾城急忙问道。她之前已经看过小姑娘在米国的时候所有的治疗病例，作为一个西医，她对病历上的诊断和治疗方案提不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但事实是小姑娘的治疗从来没有见到过太显著的效果，而且还有逐年加重的趋势。

秦北说道：“你们想什么哪？我摇头，是因为凭借单纯的脉诊并不能提供足够的资料，还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一下。”

望闻问切四诊和参，才是中医的精华所在，单纯凭借脉诊诊断疾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这并不适合于复杂的病情——

中医有一种说法叫做“舍症取脉”，同样也有“舍脉取症”，意思就是说对于复杂病例，症状和脉象有时候也会是骗人的，这就需要医生凭借自己的经验去判断，去参考另外一些有价值的四诊资料，舍弃那些骗人的表象，进行综合判断。

杰克闻言大喜：“你随便问，我一定蜘蛛不吃盐……”

“啊？”秦北愣了愣神。

“他大概是想说知无不言。”顾倾城笑着说道。

你说你一个老外，掌握一些简单的中文交流也就行了，干嘛非得弄点成语显摆呢？

你看秦北就不显摆——他知道的成语不多。

“孩子的母亲呢？”秦北问道。

杰克疑惑道：“这和病情有关系吗？”

秦北肯定的点点头。

“哦……她是一个真正的天使。她一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天使——哦不，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天使。”杰克绕嘴道。

“说人话。”秦北道。

“她死了。”顾倾城翻译道。但顾倾城并不认为孩子母亲的死活跟孩子的病情有关系。

秦北点点头。

“她是怎么死的？”秦北追问道。

杰克痛苦的抱住了头，蹲在地上，似乎并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她是跳楼自杀的。”顾倾城多少了解一些：“孩子出生后不足一天。我想大概是产后抑郁症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