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伯一脸郝然,“老奴无用!”
“不关你的事……那些老棺材瓤子大都是些墙头草,不足为虑!”
雷哲的声音不疾不徐,视线却片刻不离手中剑刃,一双眸子神采湛然,竟然在开口说话的同时还能将功力催运至巅峰,直让岩伯暗暗称奇。
他却不知,雷哲的先天内息虽然远未达到沟通天地精气的高深境界,甚至可以说得上还非常粗浅,但却已具备先天真气最基本的一个特征,那就是自行周流,无始无终,全然不像后天内息那样需要与呼吸同步,断断续续,不管功力如何深湛,都无法避免这个掣肘。
“午后岩伯你去雷髯家做客,不必深谈,只消拖着他饮茶闲聊一个时辰即可,然后你再一一拜访伯父直属的十夫长,告诉他们,所有人的年终粮帛在原有基础上添加三成,多出来的度支就从我的族长份额里扣……”
岩伯大惊失色,“公子不可!”
雷哲摆动长剑,“我为族长,当以身作则,勤俭自持,况且我也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优劣多寡……只要伯母和姐姐的用度照旧即可。”
这话并非全是虚情假意,而是受限于这时代贫乏的生活工艺和习惯,绫罗绸缎与兽皮粗布,大厨烹饪与水煮菜蔬,在雷哲看来区别真心不大,但在其他族人眼里心里,那都是一个天一个地,更是区分阶级的象征。
岩伯迟疑一下,正色道:“可是公子,别的都还好说,我等习武之士,顿顿无肉不欢,滋补药材更不可或缺……”
“哦,昨日冻死了一头老耕牛,稍后公子的午膳便有五斤酱牛腰肉,若是不足,老奴即刻命人再添两三斤。”
“不必!”雷哲轻轻摇头,“我自天书所悟得的真气法门与此前我族的行气术迥然有异,如今初有所成,最是扬清避浊……肉食虽好,惜乎浑浊秽气过重,稍食一二斤培养气血已绰绰有余,最好再佐以甘泉素果涤荡肠胃。”
岩伯神色一动,抚须道:“古籍有云: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此四者,由低到高,由凡而仙!
看来公子自天书所悟的法门确实非同小可,竟颇有些‘食气者’的征兆!”
雷哲一振长剑,直指岩伯,似笑非笑:“这法门是否高明,还请岩伯多多指教!”
“公子客气了……尽管放手来攻!”岩伯一手负后,竟欲以单掌直撄雷哲的三尺青锋,非是他托大,而是知晓雷哲内劲初成,无论行气功法如何高明,剑上劲力终归有限。
“嗤!”
雷哲蓦地气势一变,挺剑进击,招式乍看中规中矩,但臂、肩、跨、腿的细微动作却似是而非,若重若轻,即使岩伯这种大高手,也有种摸不透他后招的感觉。
没有犹豫,岩伯单掌一圈,封死雷哲的剑路后招,旋即猛地翻掌拍中剑脊。
“锵!”
长剑震鸣。
雷哲浑身如遭雷殛,不由自己挫退三步,内息一阵紊乱,好一会儿才调匀过来。
岩伯眼中闪过讶色,原来他自忖公子真气初成,且解读天书获益匪浅,害怕少年人生了骄狂之心,于是他便刻意在掌上加重了三分内劲,欲要让雷哲晓得厉害,戒骄戒躁。
岂料手掌拍中对方剑脊时,只觉一股精纯而古怪的反震之力,由剑上传来,不但化去他近半劲力,还反侵入他体内,累得他也要运功化解。
“好奇异的内劲!”
就在岩伯闪念间,雷哲再次攻来,一反之前的四平八稳,此次他竟身随剑走,灵动异常,舍却强攻,专走偏锋。
岩伯见他一不因受挫而气馁,二不因出丑而愤怒,脸色依然平静如水,不由暗暗慨叹:若论天赋异禀,公子哲自是远逊于公子骏,但若论及这份儿荣辱不惊的坚定心性,公子哲却是更胜一筹!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公子哲数年来屡遭族长刻意打压,如今看来,反倒是福非祸,磨去棱角,更适于应对族长嫡脉此时的微妙处境!
“铿铿铿……”
长剑震鸣不断传出。
分心他念,岩伯手上却是不慢,无论雷哲的三尺青锋从哪个方位迅疾袭来,他都身如孤松迎风立,一只精瘦大手或封,或拍,或切,或拨,间或屈指而弹,总能恰到好处令雷哲无功而返,真元飞速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