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对于收购香港工厂的报告,在第二天的上午,已经送到了县委书记冯玉麒的办公桌上,而送过来的人,正是梅县二把手柳妍。
按照一般的规矩,文件的签署一般都是经过柳妍看过之后,在最后批阅“已阅,交冯书记”之类的话语,然后由秘书之间相互传递,由柳妍亲自送过来的文件,在这几个月中,还是头一次。
“收购香港商人建立的工厂,并承包出去?”冯玉麒皱着眉看着文件开始的大标题,声音疑惑不已。
一反一正,仿佛对税收没有什么大影响,但中间所属人关系的改变,那就是对河沟镇财政的巨大挑战。河沟镇的财政刚刚有些起色,就去挑战这么大的难度,未免太过于好高骛远了吧?
或许一般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冯玉麒并不这么认为,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顾诏这个年轻人,能力与态度很让他欣赏,两人曾经短暂的合作也是很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正是因为如此,冯玉麒才明白顾诏不是那种轻易臣服于谁谁谁的羽翼之下,尽管现在大部分人都把顾诏看成平国新**,但冯玉麒深知,那中猜测有失偏颇。
顾诏就好像一根嫩芽一般,虽然在大树旁边的土地上探出头来,却没有依附大树的趋势,而是颇有些不蔓不枝的味道。
“县长对于这件事,怎么看?”冯玉麒的凝神看着材料,仿佛是不着痕迹的问道。
“我认为,这是一种思路。”柳妍微微笑着,声音清脆而悦耳:“一直以来,我们都想着让别人来投资,让他们到这里来建厂,但是为什么不换个思路,收购他们已经趋于成熟的运作厂房和销售渠道?”她顿了顿说道:“我认为,顾诏的这个想法,很有探索性。”
“哦,探索性吗?”冯玉麒慢慢的说道,随手翻了一页材料。
短短两页的材料,在冯玉麒看来,却是很重的。顾诏这是在冒险,柳妍同样是在冒险。身在官场,最重要的就是看准形势,而现在很多事情并没有存在定式,走得好可以一鸣惊人,走得不好却是要步步维艰。在冯玉麒看来,坐到他这个位置上,考虑的不是走捷径,而是该一步一个脚印。
顾诏和柳妍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的毛病就是太过于急躁,一个二十六岁,一个二十一岁,冒进的因子还没有在他们的身上消除。
“既然这样的话,政府方面开个会讨论一下吧。”
柳妍微笑起来,与设想的完全相同,冯玉麒不会冒险,同时也不会过于放手,直接把这件事通过政府功能来实现,一旦成功,那就是有了书记不遗余力的支持,若是失败,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柳妍,毕竟没有通过书记会和班子会的决议,有种一把抓的诟病。
甚至柳妍还会想到,在政府的班子会议上,马河提出反对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毕竟这有可能是错误性的决定,很利于冯玉麒将马河推到更重要的位置上。
实现这一想法的前提,就是柳妍会犯错误,然后铩羽而归。
现在有个机会送到了冯玉麒的手中,冯玉麒怎么不会把握?他非但不会阻止,甚至还会在适当的时机推上一下。
果然,在随之而来的书记见面会和常委会上,冯玉麒贯彻天都精神,对众人的指示中,着重强调了思想的解放性和延伸性在改革了lang潮中的重要,要求大家看问题要看得长远一点,要敢于把步子迈得更大一点。
基于这种前提,政府方面会议上,柳妍提出的关于河沟镇的计划,没有遭受到太大的阻力,很快就批示下去。
随后在四月中旬的一天,河沟镇和香港某公司达成了合作意向,由镇政府财政出面,收购工艺品厂,更名为“曙光轻工厂”,所有权属于镇政府。
由国家权力机构收购投资商的厂子,这在内陆是不是头一遭还不清楚,但是至少在西清地区却是先例,一时之间,有不少目光对准了河沟镇,对这次事件所蕴含的含义进入深深的思考。
然而,河沟镇并没有停止他们的所做作为,而是进而召开了关于“承包曙光轻工厂”的见面会,要以租借的形式,将轻工厂承包给个人。
这下子算是彻底引起了轩然大波。这算什么?这是典型的让集体财产变相成为私人敛财的工具!
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谁给了他们肆无忌惮的权力?</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