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横驾着马车,跟着侍卫走的是小路,小路和官道的区别,除了官道上走的人身份上有限制之外,便是小路不如官道平整,小路上从來充满了土坷垃还有一些石块什么的,比不得官道有黄土铺路,遇到天子储君或者是天使之类经过的时候,还专门要用细水洒路。
段锦睿的身份摆在那里,素日里走的都是堂堂的官道,便是有时候不得不露宿,也从來挑着好路走,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越走越偏,越走越晃荡。
车子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减轻了一多半的震荡,奈何段锦睿身上受着伤,最忌讳的便是挪动赶路,胡横很小心地避开那些明显不稳的地方,段锦睿还是因为马车一阵阵的晃动而苍白了面色,他一声不吭,柳墨言却不是沒有感觉的泥人,他第一时间便回过了神,将册子随手扔到车厢角落,半跪在段锦睿身边,想要帮着他却又无从下手。
胡横驾车已经尽力了,他们现在是隐瞒身份,柳墨言总沒有办法将小路改成官道,段锦睿越是一身不吭,他越是担心,握着男人的手也不松开,在又一声哐当响动间,柳墨言直接将男人的身子一揽,不顾段锦睿愕然后郁郁的表情,将他抱在了怀中。
柳墨言身上不比那些软垫子柔|软,但是他内力高,下盘稳,坐在左右晃荡的马车上愣是沒有晃动歪斜一下,扎了根似的。
段锦睿鼻息间一时间充满了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带着些皂角的清香,带着些汗渍的味道,细细闻去,甚至还带着一丝已经渗入了骨髓的血气,不是女子甜美雅致的幽香,却胜过世间所有,想要从柳墨言怀中脱出去,觉得这个姿势丢人的男人,最后还是默认了柳墨言对他的这种异样保护。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停在了一个很是寥廓的山谷中,段锦睿受伤后精力不足,半路上便沉睡了过去,柳墨言一直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将男人小心地拢在怀中,心底异常安宁,沒有丝毫因为双臂的酸软难言而想要松开的意思。
胡横打开车帘子看到车中两个人的姿势,尤其是段锦睿安然地沉睡在柳墨言怀中时的样子时很是吃惊,不过到底是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见多识广的太子府大总管,沒事人一般向柳墨言见礼,拉下帘子,按着方才的方向,接着往里去。
帘子掀开落下的间隙很短,却足够柳墨言看到不少东西了,狭窄而弯曲的入口,寥廓而平坦的山谷,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难得,可九州之间,易守难攻的兵家圣地,比这里更好的,柳墨言就亲眼见过几处。
他在意的是暗夜间将山谷映亮的火光长龙,是那一列列整齐排列的带甲兵士,是他们面向马车时恭敬的眼神。
他知道段锦睿有自己的依仗,却从來不知道,他的依仗会是实实在在的兵力,从來沒有想到,男人毫不掩饰地让他知道,是因为信任吗?
柳墨言垂首望着仿佛一无所觉,睡得深沉的男人,眸中,闪过莫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