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尾金娃娃在张枫掌中翻腾挣扎,哇哇而叫,宛如儿啼。张枫笑道:“怪不得叫作娃娃鱼,果然像小孩儿哭叫一般。”伸手交给渔人。那渔人喜上眉梢,放下铁桨,伸手接了,神色间颇为过意不去。那渔人只怕金娃娃逃走,忙飞奔到茅舍中去安放,张枫趁机穿回衣裤鞋袜。待那渔人回来,只见他望着张枫三人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怀疑神色,说道:“几位到这里来干甚么?可是有人教你们来的?”张枫说道:“我等有事要见段皇爷。”那渔人厉声道:“我师父不见外人,你们找他干么?如若是想要我师父治病,那打死我也不能让你们去!”张枫笑道:“我们只是来送信!顺便来和‘南帝’论武!”点苍渔隐见张枫三人不是为求医而来,脸色登缓说道:“即是如此,几位请随我来。”说罢举起铁舟,从右首转向山角,张枫三人见状忙跟了上去,待众人转过山角发现此处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点苍渔隐从铁舟中拿出铁桨放在地上,然后大喝一声:“起!”用力将铁舟掷入瀑布的上游。一经掷出,过不片刻只见铁舟已顺着水流冲到跟前,张枫等人见状忙涌身前跃,落入舟中。这时水声轰轰,眼见铁舟随着瀑布即将流至山石边缘,若是冲到了边缘之外,这一泻如注,众人自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点苍渔隐左手铁桨急忙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了数尺,他铁桨再是一扳,那舟又向上逆行了数尺。
只见点苍渔隐全神贯注的扳舟,双膀使力,挥桨与激流相抗。那铁舟翘起了头鼓浪逆行。此处水流虽不如瀑布般猛冲而下,却也极是急促,但他深通用桨之法,把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又行一阵,划过两个急滩,一转弯,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几似定住不动。那溪水宽约丈许,两旁垂柳拂水,绿柳之间夹植着无数桃树,若在春日桃花盛开之时,想见一片锦绣,繁华耀眼。这时虽无桃花,但溪水碧绿如玉,深难见底,水边生满一丛丛白色小花,芳香馥郁。张枫三人见了只觉心旷神怡,料想不到这高山之巅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那铁舟缓缓向前驶去,绿柳丛间时有飞鸟鸣啭,忽然铁舟钻入了一个山洞。洞中香气更浓,水流却又湍急,只听得一阵嗤嗤之声不绝。过了一阵,张枫等人眼前斗亮,铁舟已然出洞,三人不禁同声喝彩:“好!”原来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高达二丈有余,奔雪溅玉,一条巨大的水柱从石孔中直喷上来,飞入半空,嗤嗤之声就是从喷泉发出。那溪水至此而止,这喷泉显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了。张枫拉着黄蓉、秦南琴二女上了岸,张枫一拱手,道:“多谢!告辞了!”
张枫三人与点苍渔隐告别后回过头来,只见水柱在太阳照耀下映出一条眩目奇丽的彩虹。当此美景,三人纵有百般赞美之意,却也不知说甚么话好,只是手携着手,并肩坐在石上,胸中一片明净,再无别念,了半晌,忽听得彩虹后传出一阵歌声。
只听唱的是个“山坡羊”的曲儿:
“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那“山坡羊”小曲于宋末流传民间,到处皆唱,调子虽一,曲词却随人而作,何止千百?惟语句大都俚俗。张枫三人听得这首曲子感慨世事兴衰,大有深意,心下暗暗喝彩。只见唱曲之人从彩虹后转了出来,左手提着一捆松柴,右手握着一柄斧头,原来是个樵夫。黄蓉和秦南琴二女立时想起瑛姑柬帖中所云:“若言及于我,更犯大忌,未登其堂,已先遭渔樵耕读之毒手矣。”当时不明“渔樵耕读”四字说的是甚么,现下想来,捉金娃娃的是个渔人,此处又见樵子,那么渔樵耕读想来必是段皇爷手下的四个弟子或亲信了,二女不禁暗暗想道:“那耕读二人,又不知是何等人物?”只听那樵子又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