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腿上越来越无力,迈出的步伐也开始越来越沉缓,而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却是明显地越来越接近了。
后腰上的那处伤口虽然很浅,但像他这般一路奔跑,血止不住地往下流,终归是会流尽的。
忽然间,宫彦发现天上的星星似乎都消失不见了,眼前的道路也变得昏黑一片。
他陡地脚下一软,竟被一处浅窄的沟沿绊了一跤!
几番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沉重的身体却又一次次脱力地向下坠去……
终于,他彻底地放弃了挣扎。
听到身后已清晰可闻的纷乱步履,他不由惨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可就在他正欲闭目等死之际,却隐约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响动。
他刚想抬头看个仔细,双臂却突然被人牢牢地拉住了,随后他的整个人也被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透过昏黑的夜色,宫彦仍是一眼便认出了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登时带了些哽咽地唤了一声:“飒容!”
来人正是宫彦的兄弟公玉飒容。
自从上次中了宋青锋的埋伏,与中箭受伤的师父独笑穹一同逃出裕国,回到大戎之后,公玉飒容便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这位兄长宫彦的安危。
宫彦北人的身份已经暴露,而师父却仍命他留在裕国伺机而动,这简直就是置他于虎口之中。
公玉飒容虽然对师父的这一做法极不赞同,但多年来在师父的积威之下长大,他已经习惯了不对师父的决定提出任何置疑。
上一次,为了嫁衣功之事,他第一次当面质问了师父,并且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那个答案,却是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与自己的兄长之中,必须有一人做出牺牲,将自己的内力全部传送给对方。
从那时起,公玉飒容便一直处于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之中。
他一度曾产生过独自离开的念头,想从此远走天涯,不让这一即将到来的兄弟相残成为现实。
但仔细一想,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一打算。
因为他知道,凭着师父高深的功力,最终还是会通过嫁衣功感应到他,并轻而易举地把他抓回来。
而如果他横下心来,彻底散去自己一身的功力,又害怕师父在恼怒之下,会直接吸走兄长的功力,并要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
思来想去,公玉飒容实是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能够让自己和兄长避过这一劫难。
正自心急如焚之际,他却忽然发现,在师父不断的严厉督导之下,自己的嫁衣功竟然又有所突破,已升至更高的一层。
以前,凭借嫁衣功,公玉飒容只能感应到自己兄长宫彦的大致方位。
而现在,他竟然已经能够感应到兄长在情绪上的某些特殊变化。
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时,他在一瞬间竟被兄长激动的心情所感染,似乎有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要发生。
但随后不久,他又感应到兄长的心情忽然跌落到了谷底。而且从那以后,兄长便一直处于十分沮丧,甚至是有些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中。
于是公玉飒容便开始坐不住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兄长可能会出事。
他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的这一想法禀明了师父。
独笑穹听了,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他只是淡淡地道:“你们兄弟血脉相连,故而你能感应到就连为师都感应不到的东西,实属正常。既然如此,你便去一趟裕国,把飒颜接回来吧。”
虽然猜到救回兄长之后,他们可能随之就要面临传送内力的残酷现实,但公玉飒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置兄长的安危于不顾。
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去想。
目前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将兄长救回大戎,决不让他命丧敌手,尸身难归故土。
做出了这一决定之后,他便带了十几名赤阳教高手,潜入裕国边境,然后昼夜不停地向景阳急赶。
离景阳城越近,公玉飒容对自己兄长的感应越强烈。待到了景阳城郊,他已能感应到兄长正身陷险境。
好在凭借这种敏锐的感应,让他先一步找到了兄长的准确位置,并及时救下了他。
此时已无暇多言,公玉飒容俯身将自己的兄长背起,只沉声说了一句:“没事了,大哥!”,便背着宫彦向前飞奔而去。
那些行云堂的杀手依然紧追不舍,却被从旁边冲出来的十几个蒙面人给拦了下来。
待他们将那十几人悉数解决掉之后,前面早已没有了那兄弟二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