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完马上签吗？给你录口供的没有动过手脚？你想清楚再说，不用急。”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改口供？我回忆起来录口供的一幕，想想好像真有可能，当时录完口供给我看的情形是隔着桌子递给我，我看完一张警察收回一张拿在手里，我全看完以后他叠齐整给我签，是一次过签，而不是看完一张签一张，我当时整个注意力都在看口供有没有不对劲，警察有没有给我多加一张进去，我真没注意细看。
想着想着我冷汗就冒了出来，我道：“我不知道有没有动过手脚，我只能说有机会动手脚，是一张一张给我看的，我看一张他收回一张，等我看完整理好让我签名，而不是看一张签一张，所以如果最后多了一张完全反过来说的，我不会知道……”
刘菲点头道：“这就对了啊！”
别吓我好不好？对什么？我忐忑着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不是送看守所了嘛？按照你们的解释只是打架，人还不是特别伤，构不成刑事案件，却要送看守所，这是你们录的口供有问题。”
“全部都有问题？”
“不是。”
“警察会这样做？”这问题问出来我都感觉自己白痴，有的警察什么做不出来？只要有必要，他们比流氓更流氓，“好吧，我问了一个白痴问题，我是说这要多少人配合才能做到这种效果？”
“这个我不方便和你说。”
“那这事……”
“很麻烦，因为口供确实有你的签名和手指模，还有你笔写那句和你说的相符，要翻供不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
欧晓菲道：“怎么办是我们的事情，你别问菲姨。”
理解，不方便，就算知道怎么办，刘菲身处的位置都不会告诉我们！
刘菲道：“我先过去，十分钟以后会有警察过来，你这是自首。”
欧晓菲连忙站起来道：“菲姨，我送你……”
把刘菲送出去以后，欧晓菲没有第一时间走回来，她绕进楼梯下面的一个门，过了一分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袋冰，是给我的，她道：“敷敷吧，你这形象怎么看怎么流氓。”
我接过冰袋敷在脸上，嘴里道：“这个刘菲什么身份？”
“政法委副书记。”
“然后呢？我自首又如何？”
“不如何，这事谁都不能明目张胆帮助我们，不然她直接带你过去就行，为什么要等十分钟让警察过来一趟？”
“按你这么说我不是去送死吗？”
“你急什么？你不会有事，只要搞定黄易青就能证明你的清白，黄媚手里不是有些很重要的照片吗？另外还有许多他犯罪的证据，我们和他做了一个交易，让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你清白，他麻烦，但不会特别麻烦，事情到此为止，双方会有这个默契，因为已经闹的足够大，你近来火红火绿的，还是厨神，忽然变成通缉犯，全城都已经轰动了起来，这是对方没有预计到的结果，更不想承受的结果。当然造成这结果是因为欧阳胜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他的盟友可能会闹这么大，你知道媒体的鼻子，能挖出来许多事情，再闹大些谁都无法向上面交代，结果只会从上到下所有人都遭殃，所以只能终止，只能和气收场……”
我是既惊讶又担忧，惊讶的是事情如此简单，担忧的是如此简单靠谱吗？我道：“就这样？”
欧晓菲不耐烦的反问道：“不然你还想怎样？”
“这些黄易青的照片还有那些其它犯罪证据是黄媚和马伊芸做交易，用来对付马伊芸的政敌的，现在我们用了马伊芸怎么办？我不是出尔反尔吗？”
欧晓菲怒道：“陈贾，些政治上的东西不是你玩的，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双方都和气收场，这结果最好。”
“我是说马伊芸这里如何？如果她有事这还能叫和气收场？”
“马伊芸不会真正有事，但仕途方面……有没有影响，我不知道。”
我靠，如果有影响不就是我害的么？她是为了通知我逃跑才造成现在的结果，也真是想不到她会愿意帮我。
欧晓菲继续道：“你这么有空还是想想出来以后怎么面对媒体吧，这次的事情对擎天集团冲击非常大，你躲藏的这一天时间欧阳胜还做了许多事，我自己一样，没办法，不利用媒体闹到一定程度无法和对方做交易。”
“你都干了什么？”
“当然是曝光你被**的细节，经过媒体的添油加醋，警察那边现在非常麻烦，这个残局不好收拾。我现在能提醒你的是，有许多事情你不能说，比如你被抓的这些细节，我们和百鲜集团的战争，还有黄易青这里的事情，以及我们中间所做的事情，打斗牺牲等等……，都不能说。”
我不理解，而且是非常不理解，你能说为毛我不能，我道：“那我面对媒体的时候该说什么话？如果媒体问我是不是被冤枉的我怎么说？”
“你可以回答：你猜！你能平安的出来不是很明显了吗？还用回答？警察那边不想事情再升级，他们会开新闻发布会，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配合……”
他妈的，这什么跟什么？所有人参与在一起玩吗？真当媒体和老百姓都是低智商好愚弄？
没来得及多说，十分钟已经到来，外面响起警笛声，欧晓菲把带我出大门口，没几秒看见三辆警车开进来，七八个警察走下车，没说任何的废话就直接把我铐上车带走……
这次警车带我去的不再是刑警大队，而是市局，录口供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还做现场的录像，问的问题非常详细，却没有问我逃跑以后发生过什么事，显然是刻意逃避，把我逃跑以后所发生的事忽略掉，因为这样对谁都好，至于在天桥的打斗，在牛头山的枪杀，他们可以另案处理，不得不说，官场真他妈黑。
录了一个小时口供，四个警察相继离开，审问室剩下我自己一个人，不过有茶水有香烟有冷气有灯光，待遇很不错，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出去，但我已经不担心能不能出去，因为看这情形肯定能！我现在想的是，出去以后我要做什么？洗个澡然后蒙头大睡？是的，太累了，中秋忙了一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现在已经第二天晚上，中间没有闭过眼，各种精神紧张，体力透支，还受伤，我已经坚持不下去……
在平静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审问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外，招手对我道：“你跟我来。”
我连忙站起来跟着警察走。
到了下一层的一个会议室，这个警察拿出一大堆东西要我签，不出境的保证书和保取候审通知单，保证金一百万，这啥玩儿？我搞不懂，不是说这事搞定了么？我这是有罪？否则需要保取？我问了警察，他告诉我这是必须的手续，我犹豫了，不知道这会不会有问题？但我好像只能信任欧晓菲，只能签。
等我签完，警察把我的钱包和手机还给我，这原本是在看守所的东西，竟然在他们这里，让我吃了一惊。
几分钟以后，我带着忐忑，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大门口里有人在等我，是黄媚，我走过去，她立刻打开车门让我先上车，然后自己从另一边上车，快速的往外面开，嘴里道：“事情就这样完结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这几天你都先别出去，就在医院呆着，等警察这边的新闻发布会出来以后你才能出去……”
我应了一声道：“马伊芸那边情况如何？”
“现在还好，具体的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确定，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周若婷他们如何？”
“她在医院那边等着，还有成青薇和赢一他们。”
“欧晓菲呢？”
“在家里休息。”犹豫了好几秒，黄媚才继续道，“欧晓菲有很严重的哮喘病你知道吧？傍晚的时候她发作了一起，很恐怖，把我吓个半死。”
“我知道，你用了马伊芸的武器，马伊芸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跟她交代？她会疯掉吧？”
“这个你不用别管，我自有办法处理，现在事情就这样，我希望你经过这次以后真的清楚，和欧阳胜的战争远远比你所想象中的要残酷十倍百倍，他根基太稳固，和许多有钱有势的人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可以说对付他的同时要应付许多各种各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完整的计划，搞不清楚情况就乱来会死的很惨。反正中间会发生许多你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你都不敢去相信的事情，比如这一次的事情。”黄媚换了一个口吻，半劝半求道，“所以，小贾，有时候真的不是我多事，真的不是我一意孤行，而是现在你真的还没有那个实力去和欧阳胜对碰，就算你有了那个实力，还有许多事情你无法掌控，你看现在，黑成一锅粥，高官，警察，黑道，械斗，枪杀，你之前想过这些吗？没有想过吧？但它就发生了，这就是利益关系在作怪……”
我真的没有想过，我虽然也知道这个社会没有我想象中的安全，但是危险到这种程度，黑到这种看不清不可能的程度，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一次，我还真的不知道，不相信！这太难接受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原本敌对的势力竟然可以和气收场，这算什么事？如果非得说清楚，我只能说，没有什么东西是黑的，没有什么东西是白的，当黑和白遭遇在一起，如果不符合双方的利益，它就能变颜色！
“你是很有能力，比如你搞定韩诗诗，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你能搞定，我佩服你这一点，我感到很震惊，你说服人的能力，你把握人心理状态的技术，利用人性弱点的技术，你大胆敢为的性格真的令人感到很震惊，你竟然解开韩诗诗的绳索，那整个过程我背脊骨都在发凉，如果她反抗我们就得死，但偏偏就是因为你的主动，化解了一场危机。”夸了我一大堆以后，黄媚突然话锋一转道，“然而其它方面呢？一个人不会方方面面都能强大，你再完美一样有你的弱点，你的敌人只会抓住你的弱点攻击你，而不会攻击你的强点，无论怎么说我都想你知道，无论一个人多强他都需要朋友，需要帮助，你以后不要再抗拒，我真的真的不会害你。”
我道：“我没说你害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这么说你还是把我当外人，总觉得这是你的事情，我早说过这亦是我的事情，我们目标一样，一起干会省气省力许多。”
我不想再和她谈这些，或许她是对的，我就是无法接受，陈九索都说了让我别往她身上靠，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没有和我说清楚是为什么而已！我转移话题道：“这两天半这些事情你花了多少钱？那一百万保证金是你给的吧？”
“对，钱没事，你别问了……”
“告诉我，多少？”
“没多少。”
我加重了语气道：“多少？”
看我如此坚持，黄媚只能道：“三百多万吧，钱真没关系，花了可以赚回来，最主要是你没事。”
“我会还给你。”
“随便你，以后再说吧，我其实最希望就是你能接受我。”
“我没有反感你，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享受你余下的日子，不说这个了，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欧晓菲说你是黑道？”
“她那么说？”黄媚显得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笑了起来，“呵呵，她说我是我就是吧……”
“你不打算说？”
“你知道了未必是好事，所以我还是别说了吧，或者在适合的时机里我会告诉你。”
妈的，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们都有秘密，炸弹一般的秘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
我不再说话，有点生气的看着外面的路，黄媚则专心开车，不一会就把我送到了中医院让我下车，她自己不进去，我下车以后她直接开车走人。
看着黄媚的车消失了，我转过身打算往里面走，抬头就看见里面许多人走出来，赢一、赢莹莹、周若婷、成青薇，有点别扭，周若婷和成青薇最终还是见了面！
赢莹莹跑的最快，跑到我面前，看见我一张肿得不像人形的脸，她眼眶立刻就红了，一脸忏悔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我道：“别瞎想，这都是设计好的阴谋，不管有没有你都会发生，况且程志亮都是无辜的呢，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已经问清楚他，他对你是真的……”
赢莹莹愣住，原本暗淡的目光猛然间有了几分神采，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没有说话，在流泪。
看赢莹莹这样，我就知道她有多喜欢程志亮，真是个悲剧，恋个爱却发生如此影响关系的事情，就算他们真心的相爱还能在一起吗？大概他们都会觉得痛吧！欧阳胜这王八蛋真他妈的作孽，我真想杀了他，但很显然我现在没有这个实力，不过这次我要谢谢他让我明白了许多事情，更深入地了解了这个社会，他推动了我成长，我真的应该感谢他。
我没有对赢莹莹说什么，转而对早已经走近，正用一种痛惜的目光看着我的周若婷道：“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妈。”
周若婷摇头道：“不算特别大的事，我爸说她碰碰壁亦是一件好事。”
“是吗？”
“嗯，我爸就这么说的……”
我知道这是假的，她整个情绪已经告诉我结果，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更加严重，这种严重或许不是来自她妈能不能平安出来，往下的仕途会如何，而是家庭，花那么大代价帮助我，马伊芸怎么和她老公交代？跟我什么关系？黄媚可是用这个来威胁马伊芸而达成合作关系的，如果这个事情被马伊芸的老公知道，加上合作的最有力武器被用掉，真不知道马伊芸出来以后会不会弄死黄媚？
哎，后患还许多啊，如果马伊芸出来以后真要弄死黄媚，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应该帮谁？我能劝住她们吗？显然不能，但我真不希望她们自相残害，她们都有帮我，如果不是黄媚，大概我早已经挂掉，如果不是马伊芸，大概我在翡翠俱乐部就要被抓住。
赢一道：“先别说了，去照一照，你的脸看上去很惨。”
我点了点头对周若婷道：“要不你先回去？我没事，你家里需要你，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我不能拖着你。”
赢一果然是好兄弟，知道周若婷和成青薇都在我会感觉别扭，他道：“我觉得小贾说得对，走吧，周小姐，我送你回去。”
周若婷迟疑了两秒，好像还有话和我说，最终没有说，点了点头跟着赢一走，我和成青薇，赢莹莹往医院里面走，成青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赢莹莹则架着我走，我说我能走，就脸受伤，其它地方没有伤，她非得要架着我，真拿她没有办法……
挂了号，照过骨头没事，在外科手术室做了一番处理，我去了已经准备好的住院部一个很大的病房，刚躺下赢一已经回来，他道：“天家兄弟明天才过来看你，我和莹莹也走了，你需要什么我明天给你带。”
我摇头道：“我没什么需要，除了烟，你给我留几根就行。”
赢一从口袋拿出一包烟，还有打火机一并递给我，看了成青薇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息着带着赢莹莹走出去，整个表现很古怪。
门关上，我点燃一根烟盯着成青薇：“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我一说就会哭出来。”说完这句成青薇眼眶就红了起来，然后慢慢泪水凝聚涌出来往下掉，接着哭出声音，趴在我胸膛边哭边道，“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大家都在帮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只会添乱……”
“怎么会添乱？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现在我不是平安么？没骗你吧？”我把烟放在傍边柜子上的烟灰缸里，轻轻的拍着成青薇的后背道，“别哭了，你看你已经熊猫眼，再哭又红又黑又肿成了啥模样？”
成青薇不但没有止哭，反而哭的更加大声和用力，我感觉没那么悲伤！
我反复劝了成青薇好久，成青薇总算才止住哭声，这时候已经哭了超过十分钟，她的眼睛真的又红又黑又肿，看去上令人心痛，但最心痛的还是她擦干眼睛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她说：“小贾，我们分手吧……”